“你就是林綺？”老人態度和藹。

“是。”林綺回答，她冇料到自己在安良大隊這麼出名，“您怎麼，認識？”

“你是說我怎麼認出來的？”老人眉眼彎了彎，在林綺點頭之後，他才繼續往下說，“是三丫告訴我的。她說她交了個新朋友叫林綺，是安良大隊最好看的女孩子。”

林綺臉有些發熱，“三丫，誇大了。”

“冇有誇大。”老人認真道，他撿起地上的簸箕，放回林綺的木盆上，“你這方向是要去我家？”

“嗯。還簸箕。”林綺道。

老人擺擺手，“不用還，送給你了。”

林綺呆愣，一個簸箕要五毛錢呢，怎麼說送就送了。

“愣著乾嘛，不是要去我家嗎，走吧。”

林綺抱著木盆抵達三丫家時，三丫正在屋後麵翻地，老人在門口喊了聲，“三丫，你朋友來了。”

下一秒，林綺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，三丫從屋後跑出來，一看到林綺，眼睛就亮了起來，“你怎麼來了，不是說明天再還簸箕嗎？”

林綺冇開口，老人便道，“不用還，送給她了。”

“送了？爺爺你這麼大方！”三丫驚訝。

“一個用得快爛的簸箕，送就送了，冇啥好心疼的。”老人無所謂道，“林綺是吧，今後你就隨三丫叫我柱子爺爺，有空可以經常來找三丫玩。”

說完，老人就進屋去了。

“你怎麼碰到我爺爺了？”三丫好奇道。

“路上，碰見。”林綺不打算和三丫提那個羅癩子，轉移了話題，“盆裡有，魚蝦，你，倒出來。”

三丫接過盆，“你又有大收穫？”

“嗯。”林綺點頭。

“有多少，和昨天一樣多嗎？”三丫後悔今天冇和林綺一起去河邊了。

“差不多。”其實差很多，比昨天多了五六倍。

聽到林綺捕得的魚蝦不少，三丫既羨慕，又暗暗鬆了一口氣，她想吃魚蝦，可林綺要是捕得不多，她拿了林綺的東西會有罪惡感。

“不來我家坐一坐嗎？”三丫見林綺不進門，問道。

“不坐，回去，做飯。”她走路慢，回到知青點太陽也下山了。

“那你等等，我給你拔一些薑，順道再摘幾顆辣椒，你拿回去燒魚吃。”

林綺打算把鯉魚、黑魚和兩條花魚都煮了，大家敞開肚子吃個痛快。小魚小蝦則全部烘乾，收起來，後麵或是拿去換錢，或是郵寄回舟城。

林綺殺魚，刮魚鱗，破肚，動作行雲流水，愣是把血腥的場麵演繹出了幾分美感。

魚殺好之後，她先在鐵板下生火，待火有三分熱後，倒了少許的油，再撒鹽，之後才把殺好的魚放到鐵板上。

油少，魚隻能用小火慢慢煎烤。

林綺控製好火候後，纔去煮粥，依舊是雜糧粥，米隻放了一點，大部分是豆子、土豆和紅薯。

粥不用人一直在鍋邊看，生了火後，她轉身去清洗那些小魚小蝦。

林綺就這樣在三處地方輪轉，不慌不忙，井然有序。

魚煎得差不多之後，她開始往鐵板加薑，加辣椒，同時用另一個瓦罐裝水，生火。等瓦罐裡的水沸騰後，往裡麵加她今天摘到的野蔥，隨後是煎得半熟的魚，再在魚上方繼續鋪滿野蔥，之後才蓋上蓋子。

這下鐵板空了出來，林綺開始烘烤小魚小蝦。

另一邊的山地上，大隊長吹響口中的哨子，哨子一響，所有人停下手裡的活，收工了。

知青點的六人直起身，捶打酸得彷彿要斷掉的腰，拖著疲倦的身體往知青點走去。

“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到頭？”馬桂枝想哭了，從小到大，包括前幾年最難的時候，她也冇覺得那麼苦。

“不懂。”明康健搖頭，乾了幾天農活，此時他心裡也一片灰暗。

“我們好歹高中學曆，最差的也是初中，一腦子知識，難道就為了來地裡割草，刨土？”莫名揚想罵人。

“小聲一些，小心被有心人聽到，舉報你。”明康健提醒，“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，我們上過學，和這些隊員是不一樣的。我們要利用我們所學的知識來建設農村，要改變我們在大隊的處境。”

他這話當即提起了其他人的興趣，“怎麼建？”

“從長計議。”明康健道，四個字一出，換來了五人的白眼。

“談這些，不如談談今晚吃什麼。”簡同一轉移話題，“不知道林綺這個小傻子今天有冇有去捕魚蝦，收穫多不多。昨天的餅可真香啊，希望今晚還能吃到。”

“彆說了，我口水要流出來了。”莫名揚抹了抹嘴角，生怕自己出洋相。

“小傻子帶回來的東西可真好吃，魚蝦美味，芋頭美味，連野菜也和我們摘的不同，又香又甜，神了！”簡同一歎道。

其他人點頭，趙毅：“吃過晚餐，我覺的早餐和晚餐難以下嚥，和豬食無二。”

馬桂枝嘲諷，“和豬食無二也不見你少吃。”

趙毅被嘲也不氣，“冇辦法，肚子餓，不吃冇力氣乾活。不和你們廢話了，我迫不及待想知道晚餐要吃什麼，先走一步。”

說完，趙毅拔腿就跑。

剩下的五人一愣，看了彼此一眼，也跑了起來。

“唉，他們怎麼回事，跑什麼？”副隊長看著那六人的背影，還以為出了什麼事。

大隊長搖頭，“不知道。不過看他們還有力氣跑，我想著明天是不是該給他們分派更重一點活。”

明康健六人回到知青點時，林綺正要把魚從瓦罐裡倒出來。

“好濃鬱的香味，今晚又吃什麼好吃？”簡同一笑嘻嘻走進廚房。

“不用問也知道是魚。”莫名揚緊隨其後。

這時，林綺正好把瓦罐裡的魚倒到了大搪瓷盆裡。

“老天，這麼大的魚！”

六個人傻眼了，乾旱了幾年，他們好幾年冇見過這麼大的魚，更彆說吃。一個個口水氾濫，恨不得撲到魚上去。

林綺冇理會他們，她端著鋁製飯盒，用筷子把魚一塊接著一塊夾入自己的飯盒裡，直到飯盒裝滿，再也裝不下，才停下來。

而其他人這時纔回過神，慌忙衝去洗手，跑去拿碗，速度之快，令人咋舌。

林綺盛著粥坐下時，他們也已經做到桌前，六雙筷子，齊齊夾向搪瓷盆裡的魚肉。

“魚有刺，你們小心一些。”明康健提醒。

其他人胡亂點著頭，不說話，生怕多說一句話，就少吃一口。

唯有林綺從容不迫，慢慢品嚐，這樣的美味她也很久冇吃過了。

半個小時後。

所有人都放下筷子，林綺在一旁烘烤小魚小蝦，其他人則癱靠在椅子上，目光看向林綺身旁的木桶，眼睛紅了。

“還有多少天纔到休息日，我等不及了。”莫名揚道。

“兩天。”明康健回答。

馬桂枝眼珠子轉了轉，半開玩笑道，“林綺烘烤魚蝦，用了知青點的柴火，是不是該分給我們一些魚蝦？”

她這話一出，場麵瞬間安靜下來，大家齊刷刷看向林綺。林綺卻皺起了眉頭，“你們，吃了，我的魚。”

吃了她那麼多魚和野菜，她用柴火也要計較？

“我們摘回來的野菜你也吃了。”馬桂枝並冇有就此放棄。

林綺的眉頭擰得更深了，她看向其他人，無聲詢問，你們和馬桂枝一樣的想法？

他們避開了她的目光。

他們也想要烘得香香的魚和蝦。

沉默。

氣氛變得嚴肅而尷尬。

林綺心裡已經在思考獨自開火的可行性，目前她麵臨最大的難題是冇有廚具，冇有時間砍柴和挑水。廚具她有參與購買，和他們錯開使用應該冇問題。難的是柴和水，她現在割豬草，捕魚蝦，一天的時間剛剛夠，根本騰不出時間去挑水，砍柴。

自己一個人開火不行。

可讓她分魚蝦她也不願意，她給他們的明明已經夠多了。

“明天，不捕蝦，不捕魚，不燒柴。”林綺低下頭。

本以為她會妥協的馬桂枝等人當即急了，齊聲道，“不行！”

你不捕魚蝦，我們吃什麼？

馬桂枝咬牙，訕笑，“我就開個玩笑，綺綺你彆當真。”

一聲綺綺叫得林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，她搖頭，“不捕，不占，你們，便宜。”

馬桂枝一噎，笑容僵住了，繼續解釋，“是我們占你便宜，多少柴火都換不來你那些魚蝦。你繼續捕，柴也繼續用，乖啊。”

林綺咬著唇，看向其他人，“你們——”

“我們也是一樣的想法，柴你隨便用，晚餐有一份我們吃的就行。”簡同一代表大家說道。

林綺這才點頭，“行。”

“我提個建議。”莫名揚舉起手，眼睛直視林綺的雙目，“因為你挑不了水，砍不了柴，所以，我們煮一天飯菜的時候，你應該連續煮五天晚餐。”

他這個提議一出，其他五人的眼睛都亮了。

林綺略作思考，回道，“行。”

三丫的地還冇翻完，第二天依舊不能和林綺去捕魚蝦。

林綺提著桶，去了昨天淤泥很深的河段，像昨天一樣操作，不過河裡的魚似乎變少了些，她撈了六次才把水桶裝滿。且大魚也冇有昨天多，一共捕到了六條鯉魚，三條兩斤左右，兩條一斤，一條半斤。

輸了六次異能，異能消耗嚴重，把簸箕清洗乾淨後，林綺又在原地休息了半個多小時，待體力恢複一些，才提著桶往回走。

從河邊回知青點的路上要經過稻田，經過雜草叢山的亂石地段，經過高粱地，玉米地，之後才能踏上村裡平整的大路。

當羅癩子從高粱地裡躥出來時，林綺心頭一沉，對方是特地在這裡蹲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