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到北都己經快西個月。

冰冷的高樓，乾燥無比的空氣，從三月開始就滿天飛舞的蒲公英，構成了秦山對這古都的全部記憶。

19歲到20歲，記憶中的共和國之輝，變成了與其他大城市冇什麼兩樣的鋼鐵與混凝土。

遊無所依，心無所靠，身無分文。

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少年。

一個冷漠的城市。

隻是流浪。

略顯昏暗的燈光下，秦山把手中的《卡夫卡全集1》攤放在老舊的棉被上。

朝上的書皮刻畫著一個男人的樣貌，那是卡夫卡，不知道他是憂鬱還是悲傷，又或是習慣痛苦後的平淡。

卡夫卡的眼神好似透過時光凝視著秦山的眼睛。

....保安這種閒活乾久了，越發感覺渾身無力，思考一下，行動一下，就感覺煩躁無比。

忽然愣神看著床前那向上又可向下的樓梯，秦山想到了幾年前的後現代電影，菲利普斯主演的小醜。

電影中，有幾個走樓梯的鏡頭讓他印象深刻，小醜向上走時，世界陰鬱，向下走時，陽光明媚。

即使理解能力一般，秦山也知道導演想表達什麼。

向上走，去迎合，去融入，會失去自我，陷入內耗，讓自己的世界變的陰鬱。

向下走，對自己的要求低一些，對外界的看法不在乎一些，就可以解脫一些。

想到這些，秦山笑了，解脫...除了死亡，哪來什麼解脫。

心中笑著想著，秦山轉身想爬到床邊，卻不料啪噠一聲，數據線被他的動作拉扯，碩大的240w充電頭被扯的掉落地上，發出一聲巨響。

看了看對麵毫無反應的同事，他繼續俯下身子，從床底抽出裝滿了舊書老書爛書的箱子，隨手把床上的書塞到箱子裡，順手撿起充電頭。

疲憊的坐起身子，按下電源打開電腦主機，絢爛的燈光開始在昏暗狹小的空間裡閃耀，機箱風扇也發出了嗡嗡聲。

長桌另一邊的大叔看到此番場景，就知道他又要開始沉浸到遊戲裡了，大叔鄙夷的背過身去，繼續點戳著自己的手機。

為其悲哀，又對其不屑。

“這麼年輕來當保安就算了，還玩物喪誌，月月月光，現在的年輕人啊，想當年我這個年紀....”秦山對大叔的嘲諷毫不知情，強打著精神，用血絲遍佈的眼眸緊盯著劣質顯示屏，手指在鍵盤上的動作遲鈍又毫無節奏，玩了一會兒後，他就剋製不住的想砸鍵盤。

“這快慢刀根本冇法躲啊！

真折磨人，血量怎麼加也不夠，貪一下刀就被砍半血，兩刀就倒地。”

秦山又一次的倒在了惡兆妖鬼的快慢刀下，這是他第n次死了，很多次都是死在噩兆妖鬼的刀下。

這遊戲對一個常年熬夜的人來說，怪難的。

他雖然剛剛二十歲，但注意力早就冇的差不多了，手速這種東西更是無從談起，搞手藝活鍛鍊不了手速，隻會出來的越來越快，越來越索然無味，玩遊戲越來越菜。

“唉，還是高估自己了，連第一關的boss都熬了這麼多天，看來還是得玩法師啊。”

想起破站貼吧都推薦新手玩觀星者，也就是法師，自己是第一次接觸這類遊戲，坐輪椅應該不算丟人吧。

“庸人自擾，我不說誰知道，真是的。”

心裡這麼想著，秦山把遊戲退到主頁，重新開檔，選擇觀星者，也就是法環裡的法師，被眾多掉色人戲稱為“輪椅”之一的法爺。

等到在梅琳娜處拿到托雷特，又輕車熟路的花一小時，刷了幾遍旁邊的小怪裝備，秦山才拍著腦子想起來，自己開局忘選護符了！

“算了，反正輪椅職業，跟著視頻找到隕石法杖和隕石術，再去羅德莉卡那拿水母，照樣隨便虐那死畸形。”

如此想著，秦山退出遊戲，準備睡覺。

其實，秦山可以去鮮血銀行找蒙格老哥借錢，可惜當時的他不懂。

第一次玩這遊戲時，他就硬著頭皮磨死了嘴臭的白麪具。

當時他選了騎士，躲在石門後麵猥瑣的戳死了白麪具，如果npc會吐槽，梵雷絕對會好好問候秦山。

後來秦山看攻略得知白麪具梵雷是個很重要的npc，又重新開了檔。

再然後...他又硬著頭皮打了一下午的大樹守衛，首到被虐的泄氣了，看攻略才知道可以繞開...一次又一次的徒勞，一次比一次難的boss，等他第一次成為艾爾登之王，等他第一次和菈妮去往星空追尋滿月，等他第一次瘋狂的想觸碰梅林娜伸出的手...等他遇到那冷月少女，等他遇到那火種少女，等他需要做出抉擇時，他纔會慢慢成長，然後試著接受和放下吧。

或者試試開癲?....秦山看了看時間，放下了手機，用被子矇住臉，戴上入耳式耳機打開破站的白噪音視頻，用白噪音隔絕大叔那震天響的呼嚕聲。

準備好一切之後，在閉上眼的一瞬間，他忽然感覺自己的意識具象了。

他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，不知是海底深處還是夜空之上，目之所及一切虛無。

漸漸的，他感到自己的意識在沉淪....無法控製的沉淪，他本能的反抗，卻根本無濟於事。

最終，秦山的意識變成虛無，不知去往何方，化為何物。

熬夜太多，身體太虛，自己大概是猝死了吧，說好的走馬燈呢...唉...不知是一瞬還是多久，秦山的意識終於恢複了，他感覺自己無比的勞累，身心憔悴，努力想睜開眼睛，卻怎麼也睜不開，好像自己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似的。

“黃金王族，身負成王使命，卻在敵人兵臨城下之際脫逃，叛軍強大，也不應如此逃跑吧.....”“身為王朝最尊貴的家族，即使血脈稀薄，也不應為了避戰就裝成女人罷...真是可恥啊。”

王族?臨陣脫逃?裝成女人?怎麼這麼耳熟...聽著周邊那壓低聲音的討論，收集到的幾個關鍵詞聯合起來讓秦山想到了什麼，卻無法細想，他太累了，不僅是身體，還有意識，他還冇來得及思考，大腦就又陷入了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