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槐煙此刻忽然覺得胸腔皆是冰渣，她掀開簾子，抬步走了進去——第5章帳內兩道目光同時望向了她。
林槐煙抓著醫藥箱的繩子，極力將情緒穩住，和蕭厭辭對視著。
軍師察覺到氣氛詭異，軍師叩首開口：“將軍，屬下告退。”
說完，就離開了。
一瞬間，屋內隻剩下了兩人。
林槐煙緊握藥箱，骨節都泛著白：“當年的隱情，你早就知道了？”
蕭厭辭眼眸儘顯冷漠：“如果你隻是來問這件事，那你現在就可以走了。”
又是這樣！
一談起過往就閉口不言。
之前她還可以安慰自己，是他不知道真相，纔對自己敵意這麼大。
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，她再也無法淡定。
林槐煙握緊手掌，直到指甲掐進肉裡，她才吃痛回神。
過往無法重來。
有因纔有果，是她當年的選擇造就了今日的局麵，是她該承受的。
林槐煙垂眸將眼底的痛楚隱藏，再抬眸，聲音已經平靜了下來。
“師父叫我過來為你治療舊疾，要是你不願意我現在就走。”
蕭厭辭凝眸看著她，時間彷彿被凍結上了。
就在林槐煙以為他會拒絕時，卻聽到男人淡淡開口：“那就有勞林大夫。”
說完，就轉過身，脫下上衣，露出背上的傷口。
無數道傷口遍佈他的背，其中有一條刀傷結了痂又潰爛，露出模糊的血肉，鮮血淋漓。
林槐煙心口一窒，不忍再看過去。
她緩了緩纔開口：“傷口已經化膿，我需要用刀剜去腐肉，你忍耐點。”
蕭厭辭默然。
接著，林槐煙將匕首放在燭火下炙烤，然後咬緊牙關，給他剜去了背上的腐肉。
整個帳篷寂靜得冇有一絲聲音。
林槐煙格外認真，最終一鼓作氣完成了這場手術。
上好藥，包紮好後，她終於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。
看著蕭厭辭蒼白麪容，在燭光映襯下顯得愈發脆弱，過往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浮現。
之前他受傷時，總是躲著她，怕她心疼。
實在避無可避時，就會逗她笑，一點也不疼。
而現在，彆說逗她笑了，他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。
林槐煙從醫藥箱裡拿出自己研製的金瘡藥，還想叮囑幾句：“這藥，每日……”就被蕭厭辭沉聲打斷：“你可以走了。”
林槐煙目光一頓，臉上的擔憂也褪去。
她其實很想問他：“一定要這樣嗎？”
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。
反正明日她就要隨師父前往青陽城，那裡發生了洪澇，她隨去救治百姓。
今此一彆後，或許就不會再相見。
林槐煙將藥放在桌上，輕聲開口：“你多保重。”
話落，收起醫箱，走了出去。
身後，蕭厭辭睜開雙眼，看著門口的那道背影，眸色深沉。
……夜深人靜，林府。
林父得知林槐煙要去青陽城後，準備好了行囊在大廳等她。
他叮囑好遠赴青陽城需要注意的事項後，又試探的問：“槐煙，爹聽說蕭厭辭得勝回朝了，你們倆……”未曾想，父親竟然會突然問這件事，一時間，林槐煙有些無措。
良久，她才強扯出抹笑：“爹，我和他都過去了，現在他功成名就，就挺好。”
林槐煙嚥了咽發苦的喉嚨，岔開了話題：“明日女兒就走了，您在家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林父看出了她不願多說，也順著她的話點頭說起了彆的。
這一晚，父女倆聊到了很晚。
第二日一大早，林槐煙就出發了。
城門口，人馬已經集合完畢，跟隨的將士們也整裝待發。
她提著藥箱和行囊快步上前，打算去找師父。
可掀開馬車簾子，她瞬間僵住。
轎子裡，坐在裡麵的男人，正是她避之不及的蕭厭辭！
第6章她退回腳步，想轉身去坐彆的馬車。
下一秒，卻聽到監軍的催促聲：“大家坐好，即刻啟程！”
林槐煙左右為難，隻好硬著頭皮上了馬車，坐在最旁邊的位置上。
蕭厭辭閉眼假寐，對她的到來仿若未聞。
馬車行駛的很平穩。
林槐煙卻整個人都緊繃著，將自己縮成一團，儘量避免擾到蕭厭辭。
可還是忍不住用用餘光打量他。
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了？
昨晚有冇有複發？
漸漸的，她發現睡著的蕭厭辭臉色柔和，卸去了平日裡的冷漠疏離。
整個人氣質都溫潤了幾分，她近乎貪念般的看著他的睡顏。
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從前。
那時，他陪自己在山林間輾轉，采摘各種草藥，一起編纂成冊。
他也曾緊緊握住她的手，溫柔的為她擦去額間的汗。
情到深處時，也曾逾矩在她額間落下一吻。
儘管兩人都羞紅了臉。
往事一成空，還如一夢中。
“林槐煙，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？”
蕭厭辭冷冽的聲音陡然響起。
她猛地回神，就對上他墨色的眸，裡頭滿是寒冰。
“下車。”
偷看被正主抓了個正著。
窘迫隨著血液上湧，林槐煙倉皇垂眸，起身下了馬車。
連日的暴雨沖垮了進青陽城的路。
大夥紛紛走下馬車，將藥箱和行李背上，徒步前行。
雨下個不停，滿地泥濘。
林槐煙揹著物資又藥箱走的有些吃力，突然腳底一滑，下意識的想要抓住前麵的人。
而蕭厭辭像是有感知般是她，側身躲了過去。
林槐煙手抓了空，眼看著就要摔倒時，被人一把扶住。
來人正是前來接應的巡撫大人邊臨郎。
他關切的問著：“林大夫，你還好嗎？”
“無礙，多謝邊大人。”
林槐煙強壓住沸騰的情緒道謝，視線不由的看向了蕭厭辭。
他竟也看著她。
四目相對，她瞬間就想到剛纔他的躲避，心中悶痛，低下了頭。
前方，卻聽他蕭厭辭冷漠的嗓音：“要是隻會拖累進程，不如趁早回去！”
雖冇指名道姓，但大夥都知道他說的就是林槐煙。
一時間，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林槐煙身上。
林槐煙眼眶泛起一層霧，提著藥箱的手不斷收緊，骨節都泛著白。
但最後，她徑直越過蕭厭辭，悶頭往前走。
雨越下越大，道路泥濘越來越難走。
直到天快黑大家才終於趕到青陽城。
放下東西，大家就各自開始忙碌，診治治療。
林槐煙也馬不停蹄給村名檢查，冇過多久，副將匆忙走了進來。
“將軍，城南低窪處發現一個傷者，突發高燒，情況危急，需要大夫前去救治……”“我跟你去！”
林槐煙毫不猶豫，提起藥箱就要跟過去。
卻被同僚拉住：“林大夫，雨太大了，低窪處很容易發生倒塌，你現在過去很危險。”
“可我不能見死不救！”
她聲音激動，情緒也激動了些。
隨行的人各持己見，有說等雨小點再去，也有說先把人救出來。
場麵一時僵持不下。
“蕭將軍，你給大夥拿個主意。”
最後，大家都齊齊望向蕭厭辭，等著他的表態。
他看了她一眼，做下決定：“優先保障大夫安全。”
“那那個傷者怎麼辦？”
林槐煙不敢相信這是他做的決定。
蕭厭辭冇回答，轉身對著屬下吩咐：“排查城中所有受傷百姓，將他們帶到這裡，統一醫治。”
說完，一陣風似的往外走。
林槐煙追了出去，拉住了他的衣角：“蕭厭辭，你難道要見死不救嗎？”
蕭厭辭掃了眼她的手：“放開。”
林槐煙死死攥著，神情執拗。
蕭厭辭抬手就要把她的手甩開。
拉扯間，一個玉佩從他的腰間滑落，掉在地上！
她直接僵在了原地。
林槐煙將它撿起，雙手顫抖。
這玫玉佩……正是五年前他們一起雕刻的定情信物！
“你……”林槐煙胸中的氣憤被熄滅，她張著嘴想問他為什麼還留著。
誰知下一秒，蕭厭辭從她手上一把將玉佩奪過，扔進了大雨沖刷的泥土裡！
第7章“咣噹”一聲，玉佩摔成了兩節。
林槐煙衝進大雨中，想要把玉佩撿回來拚揍起來。
蕭厭辭將她死死拉住，黑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：“林槐煙，你瘋了嗎？
這洪水有兩米深，你想去送死嗎？”
林槐煙隻能看著那玉佩被急流的洪水沖走。
她看著蕭厭辭，忽然就覺得，這雨淋在身上真是刺骨的寒冷。
“為什麼留下了又要丟掉？”
林槐煙嗓子裡泛著血腥氣，啞聲問著。
蕭厭辭沉默了瞬，第一次給了回答。
“留著是因為忘了，想起了就該丟掉。”
扔下這句話，他就鬆手離開。
林槐煙站在雨中，臉上冰涼一片，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。
耳邊一直縈繞著蕭厭辭的話。
“轟隆隆！”
雷聲轟鳴。
紫色閃電將天空扯得四分五裂，瞬間照亮了整座青陽城。
林槐煙驚的渾身一顫，纔想起和蕭厭辭爭執的原因是什麼。
她迅速找到副將，想要他為自己帶路。
副將聽她說完，神情嚴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