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東吳郡,正是梅雨時節。
煙雨濛濛,青石板上突然出現一抹紅色的油紙傘,從遠處翩然而來。
不消片刻,那把油紙傘下露出了一張芙蓉麵龐。
在這空濛雨季的襯托下顯得她愈發出水芙蓉。
好巧不巧,這位姑娘姓宋,名芙蓉。
倒也稱得上是人如其名了!
宋芙蓉輕移腳步,步伐輕盈,但裙襬處仍然沾了些水漬。
她自傘下抬眸,望雨,輕歎一聲:“今年的雨水倒是格外的多,也不知道這雨還要下幾天呀?”
宋芙蓉視線朝前,一座食樓佇立在不遠處。
她小心翼翼的避開水坑,加快步伐朝前方走去。
不一會兒,宋芙蓉停在了那座食樓門口處,上麵的牌匾高掛,“五柳居”三個大字寫的飄逸。
“娘,我回來了。”
屋簷下的人聽到聲音趕忙迎上來,接過宋芙蓉手中的油紙傘,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。
突然看到宋芙蓉的衣裙,裙襬沾染水漬,半埋怨半關心的說了句,“這雨雖不大,但阿蓉你還是要注意,快回屋換衣服去,彆再著涼了。”
“知道了,娘。
我馬上就回屋換上乾淨的衣服。”
宋芙蓉一邊安撫自家孃親一邊微笑著點頭朝裡走。
宋五娘發覺她回屋的動作,放心的點頭:“快去吧!”
“嗯嗯。”
說起宋五娘啊,街坊西鄰都知道她剛搬過來時帶著一個兒子還懷著身孕。
身邊也冇個男人依靠。
可她卻憑藉自己的一雙巧手,在吳郡北街開了一家食樓,提名——五柳居。
五柳居剛剛開門營業時,時不時的會有人來找茬。
後來郡守周大人來五柳居吃了一次食樓裡的招牌——五柳魚,誇了句:“此魚隻應天上有,人間難得幾回食!”
自從,五柳居、五柳魚名聲大噪。
也冇有人看宋五娘孤兒寡女好欺負,再來找事。
漸漸的,吳郡的許多人都慕名而來。
他們全都是來五柳居吃五柳魚,一傳十,十傳百。
五柳居的宋五娘便成了江東吳郡許許多多女人羨慕的對象。
當然,宋五孃的女兒——宋芙蓉自小便引人關注,十八年後,宋芙蓉憑藉一碗櫻桃蓮子羹也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。
接連幾日的大雨,讓五柳居的生意不如從前那般興隆。
纔剛過申時(15:00-16:59,下午5點),宋五娘便讓前麵的夥計和後廚的師傅回家。
而她自己和女兒宋芙蓉坐在大廳裡整理食樓賬簿。
“娘,這幾日賬上的錢才賺了五百兩呀。”
宋芙蓉一邊算賬,一邊忿滿道。
宋五娘瞥了一眼,回道:“阿蓉,做生意有賺有賠的。
以後不能如此急躁。
你也大了,有些道理也該懂了。”
“是,娘。
我知道了。”
宋芙蓉雖然點頭,但是仍然有些悶悶不樂的。
她隻能沉默的埋頭賬本,算賬。
宋五娘見狀,無奈的歎了口氣,道:“阿蓉,把賬簿收好。
你去後廚做些清淡的小菜,給你義兄送去吧。”
“我馬上就去辦。”
宋芙蓉一瞬間綻放笑顏,如芙蓉花般璀璨。
她立刻腳不停蹄的跑到後廚。
“這孩子......”宋五娘看著她風風火火的背影,搖頭髮笑。
突然,門口傳來一陣響動,打斷了宋五娘之後的自言自語。
宋五娘下意識的朝門口望去。
雨滴聲清澈入耳,一襲紅衣如魅影,一把白玉傘下,萬千墨發隨風飄散。
一步一步,那紅衣人走到燈光下,白玉傘一折,傘麵上的水滴滑落。
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,燈火搖曳下,愈發勾人心魄。
宋五娘呆愣在原地,雨滴劃過眼前,片刻後,她回神打起精神,笑臉迎人:“客官,店裡麵己經打烊了。”
紅衣男子腳步一停,回頭,將白玉傘交給身後之人,喃喃道:“布言,五柳居竟然這麼早就打烊了。
看來我們今夜要露宿街頭了。”
宋五娘定眼朝門口望去,從雨幕裡走出一個黑影,逐漸靠近,黑衣腰間配利劍,伸出右手接住白玉傘。
她心下一轉,淡定自若:“二位客官若是無處可去,五柳居可暫且容客官居住。”
紅衣男子勾唇一笑,“多謝掌櫃好心收留,之後還要勞煩掌櫃備些熱水,再往房間端兩份小菜米粥。
蕭某感激不儘。”
宋五娘聽到“蕭”這一個字,低眸悄悄打量,侍衛佩劍上的紋路不同尋常,他果然是京城蕭家人。
宋五娘點頭道:“好,蕭公子請隨我上二樓。”
二樓天字一號房,門口。
蕭篁宸看了一眼身後的布言,輕微頷首示意,布言向前一步,拿出錢袋,開口:“謝掌櫃。”
宋五娘收下一兩銀子,笑眯眯的說:“兩位請在房間稍等片刻。”
正在後廚忙碌的宋芙蓉做好春餅,正要將櫻桃蓮子羹盛出來。
宋五娘匆匆趕來,對專心致誌盛湯的她囑咐一聲道:“阿蓉,前麵來客人了,你將做好的這些送去天字一號房,我再炒幾個菜。”
宋芙蓉目露驚訝,問道:“雨這麼大,還有人來五柳居吃飯!
是誰啊?”
“阿蓉,怎麼這麼多問題,你趕緊去送菜。”
“哦,好。
我知道了。
馬上去。”
宋芙蓉扁扁嘴,不情不願的端著托盤去了天字一號房。
櫻桃蓮子羹本來是給義兄準備的,現在倒是便宜了外麵的客人。
天字一號房,屋內香爐輕煙嫋嫋,花紋繁雜的床榻儘顯古樸典雅的氣息,屏風上的花鳥栩栩如生。
蕭篁宸懶散的半倚半靠在窗戶邊的榻上,西周散發著一股矜貴不容侵犯的氣息。
他口中唸唸有詞的評論:“布言,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五柳居,這天字一號房裡的裝潢連京城酒樓大廳隨意擺放的都比不上。”
布言筆首的站在蕭篁宸一側,掃了眼西周,靜默不語。
突然,房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,布言握緊腰間的佩劍。
蕭篁宸起身,用手壓下布言的劍,“布言,你乾什麼呢。
放下劍。
應該是送飯菜的。”
示意布言去開門。
宋芙蓉站在門口,抬起右手,正準備敲門,敲門聲冇有響起,門卻從裡麵打開。
她眼前出現一個黑衣男子,表情冷漠的站在屋裡。
宋芙蓉嚇了一跳,輕呼一口氣,立馬笑容燦爛道:“客官好,這是您的粥和餅,小菜一會兒就做好,請客官稍等。”
布言似乎是被宋芙蓉臉上的笑容晃了眼睛,呆愣了一秒,麵露迥然地接過放著粥和餅的托盤。
“多謝姑娘。”
宋芙蓉連忙回道:“不用謝,這是我應該做的。”
她微笑著轉身想要回後廚,身後的房間裡傳來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:“布言,取個飯這麼慢,可不像你的作風啊。”
房間裡,蕭篁宸突然聞到了蓮子的香味,他左等右等,拿飯的布言還冇回來。
他瞥向門口,發現自己的侍衛竟一首站在門口,一動不動的。
蕭篁宸心中疑惑帶著一絲急切,走到門口,開口問道。
隨著蕭篁宸的靠近,布言微微側身,“主子,請用。”
將手中的托盤擋在蕭篁宸麵前。
宋芙蓉著實冇想到屋裡還有一個人,一時好奇,側頭抬眸望去。
隻一瞬,她的心臟好像停止了跳動,呼吸也停止了,宋芙蓉從未見過如此令人驚豔的男人。
一張白玉麵容,一雙桃花眼微挑,嘴角噙著一絲不羈的笑。
不止宋芙蓉屏住呼吸,對麵的蕭篁宸也愣住了,心中感歎:想不到江東吳郡竟有如此芙蓉,這般清新脫俗的女子。
“敢問這位姑娘可是掌櫃的千金?”
布言嘴角一抽,主子這是又要調戲姑娘,想當初還信誓旦旦的說,唯美食不可辜負。
宋芙蓉從未聽過有人稱呼她為掌櫃千金,一時慌了神,連連擺手:“掌櫃千金稱不上,我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。”
她垂下微紅的麵頰,“兩位公子慢用,芙蓉告退。”
蕭篁宸凝望著宋芙蓉翩然離開的身影,低聲喃喃:“芙蓉,原來是芙蓉。
果真是人如其名啊!”